【同人文】芬芳依旧,故人已散——卷4
奇迹暖暖运营团队/2018-01-25 17:03:17
那天的黄昏我坐在车厢里,这辆马车曾经将我送往很多地方,如今它正驶向我的宿命,而我浑然不知。车厢中的光线一如既往的昏暗,我穿着成年那天得到的礼物,这些年里我陆陆续续得到了很多礼服,它们多数是当时流行的样式,我几乎不记得我的衣柜是何时充斥着那些薄纱与绸缎的。但我依旧总是穿着最开始的那一条,在我看来没有哪位设计师的作品能比它更完美,很可惜联邦上流社会的社交圈没法欣赏这种一成不变,于是我为它搭配时兴的帽子权当退让,我以为这算是一种权宜的和解,但绅士们私下里说我是个“任性的美人”,淑女们则叫我“傲慢的怪胎”。托姨妈的福,我不在乎这些。
除却那些小小的不愉快,我的社交生活还算顺利,人们谈及我时提及最多的还是“异国的情调”,他们说我眼神忧郁,气质出众,我乐于接受,但并不引以为傲。
那场仲夏夜的舞会本身无聊得仿佛之前我参加过的那些的翻版,整场晚餐我都意兴阑珊,饭桌上年轻的议员摆出颇有见地的神色将陈词滥调高谈阔论,几个学生居然听得无比认真并挑出其中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逐一反驳,结过两次婚的银行家在此间负责乐呵呵地打圆场。
八点的时候女主人站起来拍了拍手:“别谈政治了,先生们,生活偶尔也需要点艺术。”
然后她笑了起来,就像自己刚刚讲了一句俏皮话似的。
我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看宴会厅的门被推开,女仆捧着一个玻璃罩走进来,一朵白色的花在里面舒展它的花瓣,时间仿佛定格在它绽放的下一秒。
那是一朵白玉兰,以通常的标准来说它开得相当漂亮,我听见女主人说去年她特地从信鸽带回这种改良玉兰的幼苗,这朵是今年春天花园里最出众的一朵。
“这是辛贝迪恩小姐培育的兰花,整个联邦只有我这儿能看到。”
我盯着那个透明的罩子,隐约听到这样一句,炫耀的语调俗不可耐。
但她说的没错,这朵花的确称得上艺术,它的美不在于绽放的姿态,而在于死亡一瞬永恒的停滞。
与爱如此相似。
“我喜欢花,它们每分每秒都以不同的姿态诠释艺术本身,有个画家说艺术是美在无数个瞬间的叠加状态,而艺术家所做的是把那些瞬间放在同一个静止的时间轴上,我看这话说的不错— —哦,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跳舞吧,要知道舞蹈也是艺术的一种,而对艺术的追求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权利和本能— —请原谅一个无趣女人的胡言乱语,顺带一提,现在正是月光花的花期,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花园里走走。”
有关艺术的话题到此结束,舞会即将开始,客人们称赞着女主人高雅的品味与独到的见解,我随口附和了几句,那些轻飘飘的句子飞速淹没在小步舞曲的前奏里。
议员邀请我跳第一支舞,在舞池里旋转时我想着那种银白色的花,传说它们自月神的眼泪中诞生,第一次在画册上看见时我就很喜欢,我喜欢的东西总是和白色有关,或许是因为它们身上带着那栋房子的影子,即使二者多半毫无关联。
看似毫无关联的一切构成了我五分之一的人生:花园,小路,白房子四周生锈的围栏,礼服,华尔兹,藏书室,夜莺,邀请函。
在我真切的窥见何为爱之前,美是它们唯一的共同点。
第一首舞曲结束后我与临时舞伴互相致意,他微微躬身,姿势正经得有些诙谐,而我回以略显复古的屈膝礼,抬起头时那个年轻人对着我咧嘴一笑。
“阿黛拉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他说话的声音想必刻意拿捏过,听起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乐队开始演奏下一支曲子,我在交换舞伴时退出舞池,以身体不适搪塞过女主人投来的疑惑的眼神。
在高背椅上坐下后不久侍者为我端上一杯艾伯内之花,我盯着不断上泛的气泡看了一会儿,一饮而尽的同时感受到阔别已久的压抑。
我匆忙起身,以和第一次穿上高跟鞋时相仿的踉跄姿态走出宴会厅,将青春期的幽灵关在门后,面前月光自落地窗倾泻进走廊。
假想中亡人的遗孀在黑暗里哀婉歌唱。
我走进那片月光,然后转头看见— —不是穿衣镜— —一片银白色的花海。
小提琴的最后一段滑音传来,隐隐约约,琴箱嗡鸣近乎悲怆。
我从一处很不起眼的侧门进入花园,它简陋得让我怀疑是平时供佣人使用的,但是,就像白房子里的藏书室,推开门的时候我不知道后面等待着我的是什么,但无论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我都为自己选择上前一步而无比庆幸。
当命运成为既定事实,我便不感激它。
注释:
——*皆出自奥斯卡·王尔德《夜莺与玫瑰》
——**出自雅各·格林与威廉·格林《莴苣姑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