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文】刀锋上的花·第1章
奇迹暖暖运营团队/2017-06-16 17:00:14
腾讯玩家联盟·珍珑局长
子夜将近,皎月当空,素白银辉洒在黑水城西的寒石大道上。此时正值宵禁,四下寂静无声,偶有值夜散兵巡逻而过,不时紧一紧皮衣毛领,再呼出一口白气。
忽然,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拐过街角,冲上寒石大道,她将一只与她身材不相称的大画框抱在胸口,一双赤脚踩在及踝深的新雪里冻得通红。一小队护卫打扮的男子紧追其后,嘴里不干不净地斥骂着。
追在最前的护卫队长高声骂了一句,今晚运气不好,赌钱输了不提,入夜刚捂暖被窝,就听到前厅喊抓贼,数九寒天,自己连件厚皮袄都没来得及披。憋着一口怒气,他紧追几步,眼见着与小女孩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不出半个街区,就能人赃俱获。
毛没长齐的小丫头,就学人偷东西,八成是城外那帮乞儿里的惯偷。等自己抓了她,先拿着画向子爵讨赏,再偷偷把她卖进——
一念未完,护卫队长已追至小女孩身后,他伸手抓向她的后衣领,却不防对方一矮身,向左手边的暗巷钻去。
寒石大道是黑水城的主干道,道路长而宽,两侧高楼林立,是黑水城最大的商业区。而这一幢幢高楼间距极窄,其中杂物堆积,又污秽不堪,只有流浪者和乞儿会在此栖身。
若是让对方钻进这四通八达的暗巷里,再找出来可就难了,护卫队长一横心,不顾脚下打滑,伸手拽住小女孩的一条胳膊,自己也扑在雪里,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两个人在巷口扯作一团,滚向墙根堆着的一大摞旧纸箱。这些褐黄色的空箱子本就堆得不稳,此时哗啦啦坍下来,劈头盖脸砸了两人一头一身。几个护卫队员赶上来,七手八脚撇开箱子,却听到埋在下面的队长一声惨叫。
原来小女孩见无法脱身,回头死死咬在队长的手腕处。队长瞬间吃痛,甫一松手,对方灵活地钻出箱堆,捡了那画框扭头就跑,临走还不忘向队长面门踹上一脚。
眼见小贼要逃,一个队员手疾眼快,掏出怀里的伏特加瓶子砸过去,巴掌大的随身小瓶落在小女孩左前方摔得粉碎。小女孩避之不及,一脚踩在飞溅的碎片上,鲜血登时流了出来。
尖锐的碎碴嵌入脚掌,烈酒残液烧得伤口火辣辣地疼,小女孩倒吸一口凉气,抱紧了怀里那副画。好在赤脚已近冻僵,痛感迟钝百倍,她咬牙向巷子深处跑去,脚下不敢缓上一步。
下有阴晦杂乱之暗巷,上有堂皇富丽之高楼。
若是有人站在暗巷里往上看,只能看见细细的一线天,和马涅什商场的砖红色外墙,如果目力足够好的话,还能看见一个乌鸦般的黑影栖在三楼外沿露天茶厅的护栏上。
那黑影居高临下,已观战多时,他看见护卫队员扶起队长,几个人抽出短刀从暗巷口鱼贯而入;看见远处巡夜散兵特有的橙黄色手电光柱向这边晃来,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最近黑水城内颇不太平,胆敢犯宵禁者,怕是要吃点苦头。
目光转向暗巷之内,这小女孩似乎对地形很熟悉,昏暗的视野和垃圾遍布的周遭环境完全不是阻碍,甚至比起一览无余的宽街大道,这里才是她的主场。拖着个半人高的画框,小女孩在狭巷中泥鳅一般钻来钻去,警告无效后,巡逻兵终于鸣枪示警。
跑过一个街区,前方正是十字巷口,身畔略无遮掩,小女孩的身形暴露在银白色月光下。子弹擦着她小腿飞过,留下一道重重的红痕,小女孩一个趔趄,侧面包抄而来的巡逻兵趁机连开几枪,却被对方就地一滚避过,沿墙摆放的一架旧木书柜上赫然一排弹孔。
趁对方换弹夹,小女孩回头丢下画框,双手用力将沿墙摆放的高大书柜推倒。这旧书柜已有年头,此时轰然倒塌,糟木头在十字巷口坍成几大块,发出一声难听的巨响,将路堵得严实。她在破旧的衣服上胡乱蹭了把手,捡起画框夹在腋下,踩着一旁的空酒坛三两下扒上墙,转了个弯消失在墙尾。
如果此时再向马涅什商场三楼露天茶厅的护栏上望去,会发现之前的黑影早已消失不见,而西林歌剧院的正门处却有一根廊柱莫名高了一截。那人借着月色,鹰一般的目光沿小女孩的去向追索着,看她一瘸一拐跳下墙头,径直跑向房后的大垃圾堆,消失在其中不见了。
他知道那个垃圾堆,下面藏有一个松动的排水道口,只要钻进那里一路向西,两个街区外就是黑水城的外城墙——这片值夜散兵的巡逻范围到此为止。
黑水城西是老城区,比寒石大道那边破旧许多,黑衣人望向一间荒院的后门,果不其然,小女孩的身影从一口枯井内钻出。极度严寒下身体的承受力已近极限,她弯下腰,将那副画紧紧抱在怀里,紧张地张望一番,然后毫不迟疑地向城外跑去。
四周寂静无声,连追兵也不知去了何方,职业敏感令黑衣人拧起眉头,他眯起眼细细望去,终于看见城墙下银光一闪。
那是比月光还要皎洁的,刀光。
看到那片刀光时,小女孩已经落入子爵府上那队护卫与守夜巡逻兵的重重包围。
追兵从四面八方的小巷里涌出,小女孩一步步退到大路中央,银色月光照下来,她双脚已冻得青紫,踝处的子弹擦伤也有些淤黑。不知是紧张还是极度寒冷,她颤抖着,将那副画正面朝上轻轻放在雪地上,举起了双手。
一名巡逻兵使了个眼色,包着手腕的护卫队长走上前,显然是卖子爵府一个人情,将人犯交予他们随意处理。
护卫队长捡起画框,那是子爵大人新收的一幅油画,并非名家手笔,却连他这个外行都觉得不俗。画上是一个贵妇的半身像,她穿一条饰有黑纱的深蓝色长裙,绿宝石般的猫瞳灵动而妩媚。
——和面前这个小崽子一模一样。
绿眼睛的女人并不常见,但这与护卫队长无关,他只想给这个半夜爬进子爵府偷画,害他们折腾半宿的小崽子点儿教训,望着她冻得僵硬的枯瘦双腿,护卫队长抡起刀鞘——有这样一双特别的眼睛,就算瘸了条腿,也不难找到买主。
手起鞘落,尘雪飞扬。
预期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响起,小女孩再次利用了体型的优势贴地滚开,队长的刀鞘扑了个空,掀起一大片松软的雪雾。小女孩拔腿就跑,一头撞向最近的巡逻兵,那困得眼皮打架的值夜兵万万没想到这一招,直接翻倒在雪地上,甚至没来得及拦她一把。
火光一闪,身后有人开了枪。
小女孩向城外的方向没命地跑去,即使长街尽头只有一堵两人高的城墙,她只是不想死在这里,不想死在她母亲的“面前”。
但一颗子弹破风而来,穿透了她的肩膀。
小女孩一跤摔倒,额头磕在砖石地面上,撞得她眼冒金星。她已经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北地夜晚穿着件破烂的衬衣与一队队追兵周旋了近一个小时,此时费尽力气爬起来,已经能清晰地听到关节间冷硬的咯吱声。
城墙就在两米外的不远处,身后追兵徐徐而来,欣赏着她的困兽之斗。
但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一个黑影跳下墙头,他左手揽过小女孩的腰,右手腕一道铁索弹出,顷刻间将两人带上城墙。变故陡生,身后枪声大作,小女孩只觉腰间那人的手指冰凉而有力,她想看个仔细,但脸颊两侧风声呼啸,割得她睁不开眼。
那人将她夹在腋下,像夹一只贫弱的小鸡,如不是亲眼见到她的表现,怕是根本不会相信一个乞儿能有那样的毅力和身手,虽然其他方面远不合格,但一个垂死之人已经没有更多选择了。
沿墙根跑出百余米,渐有一条荒芜的小路,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正停在路边。黑衣人手一松,小女孩摔在地上,她迅速爬起,试图向自己的恩人道谢。
然而这一躬没有鞠下去,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倚在车轮处大口喘息。他腹部草草缠着一条止血带,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中涌出,渐渐浸透了身下的草地。似乎猜透了小女孩的心思,他低哑地笑了一声,掏出一只留有浅绿色残液的针筒:“不是刚刚的子弹伤。”
一个素昧平生的重伤之人,为什么要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救自己?小女孩盯着黑衣人的腹部一言不发。但她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黑衣人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扔在她脚下——
“如果你想感谢我,或者想拿回那幅画……”
他压抑地咳嗽着,血沫从嘴角溢了出来,看得出受伤在不久前,而刚刚的剧烈运动无疑加速了他的死亡。
“替我去一趟信鸽,将这封信交给……”
黑衣人叹息着,吐出一个陌生的人名,从词尾的后缀中小女孩听出,他对那个人相当尊敬。
小女孩迟疑着,最终还是捡起了那封信,月光下她碧色双瞳又冷又亮,而城墙那边杂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黑衣人闭眼笑了一声,他从领口内侧扯下一个亮银色小徽记:“你叫什么名字?”
“娜塔莎。”
他将那徽记抛给小女孩,后者将它稳稳地握在手中。
“再见娜塔莎。”
小女孩掀开帘子跳上马车,车夫是一名和黑衣人同样装束的老者,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似乎天下没有赶车之外的第二件事。此时巡夜官兵明黄色的手电筒光柱已扫向了这边的草路,老者一抖缰绳,马车头也不回地向前驶去。
小女孩闭上眼睛。她死死攥住手中那封信,装作听不到身后的枪声。
(未完待续)